叩问中阳钢铁有限公司污染之殇

阳光下宅男

　　消费日报网讯 （记者 朱兵 口吴松茂 梁军） 中阳县隶属于山西省西部，吕梁山脉中段西麓，黄河支流三川河上游的南川河流域。中阳钢铁有限公司就坐落在中阳县城北郊，依南川河而建，从一号桥到十号桥绵延20公里，占地3000余亩。始建于1985年10月，位于山西省吕梁市现有职工10000余名。是集采煤、选煤、炼焦、采矿、选矿、炼铁、炼钢、轧钢、发电为一体的大型钢铁企业。目前具有年产500万吨原煤、120万吨铁精粉、150万吨焦、400万吨铁、400万吨钢、400万吨材的产业规模，拥有总资产200亿元，实现年产值150亿元。
　　千里之外的投诉
　　从2019年3月份开始，本报记者不断接到来自山西省中阳县老百姓的投诉举报，中阳县南川河下游十几个村的村民代表告诉记者，“这一带的老百姓多达五六万人，吃水都受到中阳钢铁有限公司污染的影响，老百姓自己喝的水，包括深井水，都已经被污染了，不达标，河里面的水连地也不能浇，浇进去的话庄稼都不能生长。以前河里面的水我们可以洗衣服，浇地、给牲畜、家禽饮用水。现在地表水都不能浇灌庄稼了，收成就靠天吃饭......更为离谱的是地下水也污染了，地下水我们都不能喝了！我们这儿的村民自己起名叫做“癌症村”。”
　　暗访中阳钢铁有限公司触目惊心
　　2019年4月30日，记者一行前往山西中阳钢铁进行调查，(村民告诉记者放假期间后山红圪梁检查的不严，不容易引起该公司的人注意。）在通往中阳钢铁有限公司道路上看见，公路两边的树木全部是厚厚的一层白灰，高耸的烟囱从隐隐约约从灰蒙蒙的天空伸出来，显得有些突兀，空气中散发着呛人气味，让人不停的打喷嚏......偶尔有一两个行人或者摩托车驾驶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戴着口罩。询问得知不戴口罩受不了。咳嗽、喉咙痛等一系列症状让人不舒服。

        

　　在村民的指引下，记者看到了他们口中的南川河。原本有十几米宽的河床，现在只有直径一米左右的有水流经过。乌黑的河水散发阵阵的恶臭，河床边有老鼠的尸体招来无数的苍蝇！村民说：“河水都能够把老鼠毒死，别说人了。 我们现在连水都不敢喝，虽然他们给我们安装了自来水，但是都是污染了的。”村民又说，“这里的水以前可以喝的，现在都不能喝了，连庄稼都不能浇。当地很多人都因为这个致癌，癌症在这我们这里越来越年轻化。我们也向当地有关职能部门举报过，每一次举报，他们就给我们一点钱。警告我们不要再举报，不然就收拾我们。后来发现我们的举报根本没职能部门跟进处理。因为担心被打击报复我们就不敢在轻易举报了。”

　　为避免被该公司的巡查人员发现，村民代表用皮卡车带上记者用了一个多小时往另外一条可以到达山顶的崎岖山路，直到皮卡车无法通行的地方，更换摩托车继续翻山越岭，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到达（红疙梁、大禹沟）的一个瞭望塔。这里的松树郁郁葱葱基本在两米左右高，村民说这些都是国家和政府出钱种植的（封山育林)的成果。

        

　　短暂的补充体力之后，穿过茂密的松树林，记者一行终于来到（红疙梁、大禹沟）钢渣、粉煤灰、生化水倾倒点。往下填埋处一看，足足五六十米深。在距离填埋场悬崖边上，映入记者眼中的是中阳钢铁有限公司（红疙梁）倾倒工业废料，已经堆成一座山。肉眼就能够清晰的看到两个山沟都已经堆满了，大概占地在七十亩地左右。当地村民代表介绍，这下面堆的全部都是钢渣、粉煤灰、煤矸石、生化水，现场可以清楚看到这里面的废钢渣有白色的，褐色的，黑色的，甚至有绿色的。利用地形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填埋场！该倾倒点依山而建，在这里倾倒可节约废弃物和生化水的处理经费。（一套生化水的处理设备需要一到二百万），在红疙梁更容易逃避检查和监督管理。这里三面环山就唯一的一个进出口，都在中阳钢铁有限公司内部。没有经过许可是根本没办法进入倾倒点。外面人除了中阳钢铁有限公司邀请才能进去厂区，中阳钢铁有限公司拥有自己的保安队伍，取名保卫处，保卫处配备有先进的监  听，窃听，跟踪，偷拍设备，用以监控公司内外一切对公司不利的可疑对象。国道和307国道紧挨中阳钢铁有限公司，平时马路上只要有人疑是拍照，就会招致中钢公司保卫处的盘问和查看手机，稍有不从就会被带回公司的保卫处，甚至是被直接送到新城派出所。
　　记者在山顶可以看见从中阳钢铁有限公司内部厂区顺着后山就有一条专门通往填埋场公路，厂区里面一辆辆卡车排着队伍，不断的把一车车工业废渣被运往后山的填埋场，直接倾倒在这个巨大的深坑里，刚刚倾倒下来的工业废渣，散发出浓烈的刺鼻味道、并腾空升起白色、褐色、黑色、黄色的烟雾。从远处看，好像不同颜色的瀑布。沿着卡车停过的位置还有两台推土机忙碌着把各种颜色的工业废渣推下深坑。
　　村民介绍，倾倒的灰色粉状物正是粉煤灰。 而绿色运输车倾倒的东西则是生化水，在村民的指认下，看到四个面积几十平方米黄色散发恶臭的水。村民说这些臭水是生化水遇到工业固废，渗透下来形成的，污水顺着地表直接渗透，最后污染地下水。因为生化水必须单独处理，处理生化水的成本特别高，中阳钢铁有限公司为了降低成本，可不愿意把生化水全部处理。基本上每天都会偷偷地把生化水直接拉到这里和钢渣、粉煤灰、一起填埋，这样既节约成本又不容易被发现。

        

　　“这个中钢公司十几二十年一直往这个沟里面倾倒工业废渣和垃圾。主要是焦化厂化产车间生产的生化水，生化水常年四季往这个沟里倒，一点保护措施也没有。然后这个地下渗下去之后，下面的居民饮水都是问题！我们这一带的人经常出现一些突发性的疾病、癌症，与这个中钢公司的排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我们吃水都是地下打水，地下井。”村民这样说道。
　　“他们公司在这地下都是直接倾倒，周围的山头都是国家退耕还林种的树，然后都给这个公司给破坏了，国家和政府花了好几年时间培育了这些松树林，现在全部被毁坏！中阳钢铁有限公司所有的垃圾都往这个沟里倒，没有做一点防护措施。外面的人进不来，监管单位也进不来。所以才导致了现在下游的水质被污染、庄稼地没收成。”一位村民说。

        

　　记者在中阳钢铁有限公司后山观察了三天，每天都发现该公司源源不断不断的把各种工业废渣倾倒在深坑里，包括生化水。除了交接班、和吃饭时间基本就没有停止过倾倒。
　　上山不容易 下山更艰难
　　在现场拍摄完毕后，当记者一行回到后山的瞭望塔，突然冒出来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他们围着记者，要求看记者的摄像机，相机等！问他们的目的何在？为什么要检查我们的设备？这些人直接叫嚣道：“赶紧的给我们看，要是被我们发现你们拍了不该拍的东西，你们就自己想后果。”后面他们把记者一行三人的两台摄像机，两台照相机都做了一一的检查，当看到里面都是其他的地方风景时，才给放行。（幸好村民提前告知，不然所有素材就被发现了。）记者把内存卡更换，才有惊无险的离开山顶，在另一路村民的接应下安全撤离现场。
　　在返回路上，村民还发现有车辆尾随跟踪。当地村民带着记者一行往介休市方向走，才摆脱了跟踪。
　　谁才是污染的监管者
　　我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第十六条规定 产生固体废物的单位和个人，应当采取措施，防止或者减少固体废物对环境的污染。
　　第十七条 收集、贮存、运输、利用、处置固体废物的单位和个人，必须采取防扬散、防流失、防渗漏或者其他防止污染环境的措施;不得擅自倾倒、堆放、丢弃、遗撒固体废物。
　　粉煤灰属于工业固体废物范畴，不仅会随风飘散，还会对空气造成影响，一旦通过雨水的冲刷极易渗透地下，对地下水和土壤造成二次污染。同时，生化水属强碱性物质，有刺激和腐蚀作用。这两种工业废物需要通过专门的堆场统一贮存并严格管理。
　　在中阳钢铁有限公司调查中发现，这个大坑的底部根本没有铺设相应的防渗层。工业废渣被倾倒在大坑中，然后再“伪装”成一个新建的渣场，埋在地下的工业废渣就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中阳钢铁有限公司填埋场涉及金罗镇全镇41个自然村，14个行政村，将近5万人口的吃水问题，污染区域属于南川河系，位于中阳县，离石区、柳林县，三县的交界，南川河最终汇入黄河。
　　村民们告诉记者，他们被污染压得几乎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自然环境被严重破坏。而在中阳钢铁有限公司倾倒工业废渣填埋场，早已没有了原来山清水秀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灰色的废渣。
　　求证中阳县环保局
　　记者在6月26日联系了中阳县委宣传部，在他们的全力协调下，去于中午11点二十分到中阳县环保局求证。中阳县环保局任建伟副局长在上午接待了记者一行，他表示一个月前刚刚去巡查过，但是对记者所说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需要进一步了解，让记者在当天下午16点在过去。随后记者一行离开环保局。
　　下午16点，记者在宣传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准时到到中阳县环保局，任建伟副局长表示，记者拍到的不是生化水，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还需要进一步求证，接着表示，记者所说的后山，他们没有去过检查，也许是去的次数少。环保局也没有接到老百姓对于中阳钢铁的水污染，工业废渣污染的投诉。多年来他们只是接到老百姓对中阳钢铁的噪音污染跟大气污染的投诉，他们也发出了相关的整改文件！
　　记者要求能否提供相关的整改文件，任建伟局长找了半天，没有一份是针对中阳钢铁有限公司的巡查记录、或者是整改通知书。接着表示他们还在请香港专家筹划当中！要等专家通过论证和提出整改意见了，才能够具体落实。
　　而在记者离开中阳县环保局不到40分钟的时间，记者不断接到各种的骚扰电话，有核实记者身份的，有求情的，还有威胁的！记者直接拒绝了所有的无理要求！就在记者在第二天回到报社的时候，接待室来了一个自称《XXX报》还有《某某记者站》的同行，并且还有某职能部门的朋友。他们说代表企业，希望跟记者合作，要求记者手下留情，给企业一条活路！记者直言：希望你去该厂的下游看看，看看当地老百姓喝的什么水！看看他们现在的生存环境！弯下腰听听十几个村村民的心声！了解一下他们的庄稼地还有多少的收成？
　　三问中阳县环保局
　　一问：中阳钢铁有限公司违规倾倒共工业废渣长达十几年，你们居然说没有发现后山的（红圪梁）填埋场请问你们是否涉嫌渎职？
　　二问：记者在中阳县委宣传部就已经提供了记者证、介绍信等一系列材料，为何在后面的求情及威胁电话里面记者变成了不正规记者？请问国家新闻出版总署颁发的记者证哪里不正规？哪里颁发的记者证才是你们眼中的合法记者证？
　　三问：任建伟副局长口口声声说有巡查，有发文要求中阳钢铁有限公司整改，为何拿不出一巡查记录、或者整改通知书？
　　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
　　十八大以来，习 近 平总书记一直强调要“算大账、算长远账、算整体账、算综合账”。这件事就是生态环境保护。他明确指出，“绝不能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的一时发展”，多次提出“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绿水青山——提升全面小康质量的“金山银山”“要把生态环境保护放在更加突出位置，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习 近 平总书记如此重视生态环境保护，背后是深沉的民生情怀。过去几十年来，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历史性成就，但也承担了资源环境方面的代价。当下，人民群众对清新空气、清澈水质、清洁环境等生态产品的需求越来越迫切。
　　“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习  近  平 总书记这样指出。生态环境与人民生活质量息息相关。“小康全面不全面，生态环境质量是关键”。能否解决生态破坏严重、生态灾害频繁、生态压力巨大等问题，直接关系着人民群众对全面小康的认可度和满意度。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是提升全面小康含金量的思考。习  近  平总书记对生态环境保护提出的一系列要求，归纳起来就是要顺应人民对良好生态环境的期待。
　　针对中阳钢铁有限公司污染一事，本网将继续跟踪报道。“绿水青山”何时能够回到中阳？到底是谁在“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