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18号线招标引市民关注 成都轨交集团“自查自纠”遭疑

王道富

        作为国内第一条在建设计运行时速为140km/h的地铁线路，成都地铁18号线自开工建设以来就受到当地市民极大关注。
       不过关于成都地铁18号线招标内幕的举报，也引发了部分成都市民对项目建设进度和工程质量的担忧。《中国经营报》记者曾对项目招标情况进行关注（详见10月22日《中国电建成都地铁项目物资招标疑云》）。
       近日，一位成都市民在关注到上述报道后，向成都市长邮箱询问招标情况，并建议“请不要搞低价竞标暗箱操作，而且要加强重视和管理此类问题，以免重蹈‘西安奥凯电缆事件’的覆辙”。投诉建议很快被批转给项目管理方成都轨道交通集团，要求限期给予答复。据上述市民介绍，成都轨道交通集团在调查处理后回复称，不存在违法招标的情况，但并未提供调查过程和相关依据。



       （市民吴先生向成都市长邮箱提交的投诉建议）
       据了解，成都地铁18号线是由中国电力建设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电建”)和成都轨道交通集团共同出资设立的成都中电建瑞川轨道交通有限公司(下称“中电建瑞川公司”）负责招标建设和管理运营。这一结论让上述市民打消了对招标内幕和工程质量的部分担忧，但让他不解的是，成都轨道交通集团作为项目的管理方和项目建设主体中电建瑞川公司的两大股东之一，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自己调查旗下的子公司，调查结论是否具有公信力？对于调查结果和相关依据等问题，成都轨道交通集团党群宣传部一位负责人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将相关情况汇报领导并了解情况后再做答复，截至记者发稿时未获进一步回复。记者拨打中国电建新闻中心一位孙姓主任的电话，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物资招标遭疑
       据了解，作为连接成都火车南站和天府国际新机场、空港新城的交通大动脉，成都地铁18号线总投资超过300亿元，正线全长约58.6km。项目具体由中电建瑞川公司负责建设和运营，中国电建持有中电建瑞川公司70%的股权，即中电建瑞川公司是中国电建的控股子公司。
       2017年1月7日，中国电建发布公告称，公司中标成都轨道交通18号线工程，项目采用PPP模式进行投资建设，总投资额约336.24亿元，项目特许经营期为26年，其中建设期为4年，运营期为22年，项目特许经营期满后无偿移交政府。
       网上公开举报信息指出，成都地铁18号线物资招标乱象丛生，施工材料以次充好，安全隐患重重，并怀疑在物资招标过程中存在违规招标、买标卖标的嫌疑。例如，举报材料称，中标钢弹簧浮置板的厂家北京道尔道振动控制设备有限公司，涉及多起法律诉讼，严重不符合招标要求，却作为第一中标候选人，且在成都地铁市场逢招必中。
       根据媒体此前报道，记者从相关人士处获得的多份举报材料称，以中国电建主导的成都轨道交通18号线在扣件、轨枕、钢轨、岔道、钢弹簧浮置板等物资招标过程中存在擅自更改设计方案、变更设计材料、降低招标要求等涉嫌违规操作的行为，以实现其指定物资供应商中标的目的。
       报道称，成都地铁18号线物资招标过程还有待相关部门拨云见日。据知情人士反映，根据成都轨道交通集团成文于7月11日、7月12日和8月2日的会议纪要显示，在以中国电建为主体的招标过程中，更改挂网招标文件的具体要求，对招标人资格的要求存在“明升暗降”“按需定制”的嫌疑。
       “物资供应招标文件出现两次挂网公示的原因在于，第一次是中国电建未经成都轨道交通集团审核、允许私自降低业绩、技术要求而被责令撤回，但即使调整后的第二次所挂网的招标文件与招标要求仍有较大差距。”
       上述人士表示。
       以轨枕招标为例，第一次挂网公示的招标文件要求为“国内城市轨道交通两条业绩”，第二次挂网变为“类似国内轨道交通三条业绩”，尽管业绩要求由二条变为三条，但据业内人士介绍，“轨道交通”涵盖了普通铁路、城际铁路、高铁和有轨电车等多种类型，而“城市轨道交通”则主要指市内的地铁、有轨电车和磁悬浮等项目，前者涵盖的范围更加广泛，同时“类似”概念模糊，表面上看招标标准提高了，但实际上存在给拟中标企业放宽业绩条件的嫌疑。
       记者对比成都轨道交通集团成文于8月2日和7月12日的招标结果复审会纪要(轨道集团建纪要【2018】90号、82号)发现，在第一次评标中，广西三维铁路轨道制造有限公司和成铁德阳轨道有限公司由于仅符合1个业绩要求，与“国内城市轨道交通供货业绩须具有近5年已开通运营3个项目及以上的使用业绩且评价良好”的投标人资格要求不符，而被认定“不满足招标文件要求”，但第二次招标挂网文件的要求经修改后，两家公司均满足招标文件要求并顺利中标。
       在扣件、钢轨、岔道、钢弹簧浮置板招标中也存在类似降低投标人资质要求的情况。以扣件为例，在第一次招标挂网文件中，包件投标人必须满足“集成制造的扣件系统或部件至少具有2项CRCC认证”的要求，供货中非自主生产的塑料、橡胶制品“须至少具有1项CRCC认证”，而第二次挂网的招标文件中则分别降为1项CRCC认证和无要求。
       巧合的是，在招标条件降低后，原本被认定“不满足招标文件要求”的洛阳双瑞橡胶科技有限公司在提供了CRCC认证证书后，满足了“须至少具有1项CRCC认证”的招标要求并成功中标。
       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
       面对采访，成都轨道交通集团和中电建瑞川公司对于网上关于招标内幕的举报和招标过程中存在的疑问相互推诿，均未正面回复。
       其中，成都轨道交通集团党群宣传部一位朱姓负责人在向集团领导汇报后给出答复称，根据四川省发改委【2018】302号文，成都轨道交通18号线一二期工程的项目法人和招标主体都是中电建瑞川公司，招标过程由他们主导并且对招标结果负责，涉及到招标过程的问题需要中电建瑞川公司给出解释。
       中电建瑞川公司工作人员则在向领导汇报后给出答复称，公司上级是成都轨道交通集团，接受采访必须要他们给公司事先下发允许接受采访的公函或书面通知。
       对于中电建瑞川公司给出的这一说法，上述朱姓负责人表示，“由于成都轨道交通18号线属于PPP项目，在成都轨道交通集团和中国电建合资成立的项目公司中，我们只是小股东，和中电建瑞川公司也不属于上下级关系，中国电建才是大股东，所以我们没有权利发函要求中电建瑞川公司接受采访。”
       事实上，2017年爆出的西安地铁“奥凯问题电缆事件”早已为城市轨道交通行业敲响了警钟。
       随着调查的深入，奥凯电缆公司存在先通过低价竞标的方式获取大量订单，再为了获利而偷工减料的问题。奥凯电缆公司负责人王志伟事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公司在西安地铁3号线的招标中，采用低价竞标的方式击退了其他6家企业而最终获得了订单。
       除西安外，奥凯问题电缆同样进入了成都轨道交通市场。根据成都轨道交通集团2017年3月21日对外发布的公告，通过排查，目前已运营的3号线一期、在建的4号线二期和7号线部分400V低压供电标段采用了奥凯电缆；还未开始安装电缆的1号线三期、有轨电车蓉2号线部分项目计划使用该品牌电缆，暂未供货。
       对于建设工程领域招投标乱象，中国政府采购招标网曾撰文指出，在采购执行中损害采购人和供应商权益的事件时有发生，“高价采购”、“黑心采购”、“虚假采购”、“不透明采购”、“走形势采购”现象突出，严重损害了政府形象。
       据了解，国家相关部门和地方住建、交通监管部门也曾多次下发文件，要求加强依法监督，创造公开、公平、公正的市场竞争环境。例如，多地下发的《房屋建筑和市政基础设施工程招标投标管理办法》就明确指出，要坚决纠正个别招标投标监管机构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政企不分，越权代办的现象；严厉查处泄露标底、串通投标和围标等违法违规行为。
       有不愿具名在建筑工程施工领域专家表示，成都地铁18号线作为成都“东进”战略的重要加速器和成都市民未来往返天府新机场和主城区的重大市政基础设施，要避免招标内幕和乱象的发生，需要严格监管招投标过程。除成都轨道交通集团自查自纠外，有外部纪检监管力量和第三方机构的介入，或许才能得出更多公正、令人信服的调查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