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怡畅 发表于 2019-6-30 10:25:19

专访范立欣:纪录片IP的开发是目前产业发展的重要议题


  一个纪录片IP如何树立?又如何去思考IP的衍生市场?比如《上学路上》这样一部纪录片,法方在国际市场出版了画册、故事绘本、视频与动画结合的互动教学内容、线下的巡回展览,都有很大的市场潜力。--范立欣
  2010年,可以被粗略地认为是中国纪录片产业化的发端,纪录片所谓的"春天"正是从那年开始。
  这一年,一部记录中国农民工过年返乡的《归途列车》,获得第26届圣丹斯电影节纪录片评审团大奖、第83届奥斯卡奖纪录片奖提名,第33届新闻及纪录片艾美奖最佳纪录片奖……这样一部独立纪录片,掀起了巨大的探讨,但它终没能在院线广泛上映。
  当年,中国电影市场取得了60亿元的票房,但其中,并没有纪录片的贡献。那时,范立欣很明白,人们还不习惯把纪录片当成电影。
之后,范立欣尝试着更多元化的表达,也不断在市场做更多探索:《我就是我》关注一群选秀歌手的成长,在院线大规模放映;成为BBC《地球脉动》第二部《地球:神奇的一天》联合导演,尝试国际化制作……

  从媒体纪录片到独立纪录片,到纪录电影,再到国际联合制作,"外壳"的变动没有让范立欣的目标发生偏移,他要坚持一种表达:用自己的方式,把中国故事讲给世界。
  访谈实录:
  《电视指南》:您最近好像比较沉寂,在做创作吗?
  范立欣:最近在做一个国际联合制作纪录片《上学路上》。它是由一个法国的IP发展出来的,最早是一部纪实文学,作者走访世界各地偏远地区,看那里的孩子怎么上学,之后被一位法国纪录片导演拍成纪录电影。在欧洲,业界和观众口碑、票房都非常好。原来是只有四个孩子的故事,法国的制作公司想把它做成电视系列,在全世界找合作伙伴。
  《电视指南》:这与之前您所关注的题材都不大一样,它为什么吸引您?
  范立欣:教育是在当下社会特别凸显的,对于中国,乃至世界都有很大现实意义的全球性话题,我比较关注跟当下社会议题相关的选题,这是我加入的第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涉及我的创作理念。我一直在看世界在做什么选题,发现一个比较值得关注的问题,如果做国际化议题的纪录片,一定要有不同国家的样本故事,比如全球变暖、环境移民,必然要在中国或者印度这样大的人口总量或经济体里找样本,但往往这些题材都是西方导演或者电视台发起。至少五年前,很多国际化议题的纪录片在中国的故事,要不就缺位,要不就由西方导演来拍。虽然不能说有偏颇,但是至少不完全代表这个地方的人所处的真实状况。
我总是觉得中国人应该讲自己的故事,用自己的方式,讲给全世界观众听,这是很必要的。拍完《归途列车》之后,我从加拿大回中国,想利用自身优势,多介入国际化题材。不应该老让外国人讲中国故事,这不带任何民族主义或者偏激观点,是我们很有必要在新的时代里,讲自己的故事,给世界听。像《上学路上》这种国际化议题,一定要有中国的故事,否则就缺位了。

  《电视指南》:纪录片国际联合制作一般会采取什么方式?
  范立欣:《上学路上》的合作模式简言之就是制作换发行。各国制片人自己找投资,换取这个项目的区域发行权。IP所有方法国牵头,还有墨西哥、俄罗斯、印度和我们联合制作。所以,虽然我是这个系列IP的总导演,但更像一个制片人。我们在自己的国家、版权区找投资来完成制作,各自地区之外的国际版权留给IP的主控法方。用制作换发行,是国际联合制作中比较方便的做法,免去跨国合作中大量财务和法务的繁琐工作。
  《电视指南》:您刚才说到想从中国视角表达世界议题,这部纪录片中选取了怎样的视角?
  范立欣:要考虑地域性,和教育资源比较匮乏的地区。比如云南拍怒江边上傈僳族的孩子,要溜滑索;新疆靠近塔吉克斯坦的红其拉甫,孩子要骑驴、坐拖拉机、走过雪山。
  国际合作,需要考虑自己所在国家的现状特征,同时要考虑整体,看看其他国家已经选的选题。
  《电视指南》:您的几部作品都是有投资的,相对于其他创作者而言,还是幸运些,这部片子的投资从哪儿来?
  范立欣:都是我自己和朋友们凑的,甚至是负债投资。这对于独立导演来说是非常大的经济风险和压力。
  这样做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我真的特别爱这个片子,当时看到三分钟片花的时候非常感动,世界各地的孩子,虽然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地区,有不同的语言、肤色,但是都很天真快乐。他们觉得上学是好玩的事,虽然遇到很多困难甚至危险,但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道路。所以这个片子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方支持的项目,跟可持续发展计划中教育公平密切相关。
  二是,三年前,我觉得中国的纪录电影市场一定会火起来,我想做电影版,所以就大胆投资了。
  《电视指南》:您对纪录电影市场的判断的确是这样,更广泛地看纪录片行业,这几年它的成长是什么?
  范立欣:从制作的角度来讲,环境变得更好了,从创作角度来说,内容在保持着某种平衡:有短周期、短效应的作品,或说消费产品,也有具有长期价值的作品,二者不可偏废。
  当然,这几年大家可能感觉独立纪录片圈的活动和消息变少了,看不到像以前一样喝着黄酒、谈论古今的那些故事了。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我有幸赶上过。但不能停在昨天。也许不必太惋惜,其实独立纪录片一点也没有减少。相反,现在有更多的根据地,年轻的独立纪录片创作者越来越活跃,而媒体纪录片也获得巨大发展,整个纪录片行业蛋糕变大了。
《电视指南》:也有人担心,蛋糕变大后,为了迎合大众市场,会损失纪录片该有的价值。

  范立欣:我在做艾美奖评委时发现,入围的有一半是媒体纪录片,可以说观赏性很强,但也有很强的现实性。还有一部分,小制作,个人化有批判性,又非常有观赏性。我们会担心纪录片过度"娱乐化",其实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是在说"观赏性"。我并不反对纪录片更有观赏性,讲好故事并不代表批判性、现实性变弱。
  现在大家应该一起庆祝中国纪录片进入丰富多彩、多元价值的时代,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感受。从纪录电影市场来看,有《厉害了我的国》这样官方推动赢得1.4亿票房的,也有《我们诞生在中国》《二十二》这样突然引爆话题的,还有《人生一串》这么接地气的,更有《我在故宫修文物》这样文化感突出的。
  从形态来看,纪录片百花齐放,我们不应该再陷入之前所谓的"鄙视链"。媒体纪录片变得特别丰富,也在反映社会问题,也在探索美学、哲学、社会学,很多创作者也愿意用媒体纪录片的方式完成自己的表达。而从独立纪录片来看,它的独立性和批判性,一直不倒,依旧可以通过纪录片来进行社会观察,当然要选择适合时代的表达。
  《电视指南》:更多元化的内容和更广阔的市场是相生的,行业发育可能没有那么快,但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去,从您的判断来看,接下来,中国的纪录片产业会走向何处?
  范立欣:其实可以借鉴国外的发展历程,垂直化是可以尝试的。通过制作理念、技术手段的提升,持续做同类作品,中国需要出现这样的机构。现在的制作公司、机构,看着故宫火了,就搞一堆文化题材,匠人精神、传统火了,就扎堆做这一类,还是在追"点",而不是按照分工或者类型延展。
  我们需要针对某一题材的专业化生产力量,像BBC,做自然类选题,用中国语态来说,它是垂直领域最好的。垂直领域一定要有头部公司做头部内容。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在本土市场拿到最大占有率;二是,聚集足够资源做到国际水准,进入过市场;三是,可以开发细分市场,比说大银幕,或者是博物馆、展览馆、美术馆……都有很大空间。头部公司未来前景非常好,也将拥有更多话语权。
  《电视指南》:所以现在做纪录片,其实空间很大。
  范立欣:对,你如果真想记录表达的话,技术、资源都变容易了,只是看你有没有这个心思。其实更多是创作者的心态问题,如果有一年时间,你愿意拍一个很重要的社会议题,去记录一段历史,还是选择拿薪酬去拍一部媒体纪录片?这是你需要面对的选择。我觉得纪录片IP的开发是目前产业发展的重要议题。比如一个纪录片IP如何树立?又如何去思考IP的衍生市场?比如《上学路上》这样一部纪录片,法方在国际市场出版了画册、故事绘本、视频与动画结合的互动教学内容、线下的巡回展览,都有很大的市场潜力。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专访范立欣:纪录片IP的开发是目前产业发展的重要议题

深圳网广告位招租